新冠肺炎下 亞裔美國人經歷了什麼?


(芝加哥報導)不久前的一個下午,在芝加哥唐人街,一串串掛在道路兩旁的紅底金字喜慶燈籠在空中搖曳,但人行道上沒有幾個行人。

林記蘭州手拉麵(Slurp Slurp Noodles)的一名女服務員說,這裡的餐桌不像以前那樣,在午餐時坐滿了遊客。一名幫助放學兒童過馬路的協管員口袋裡放著一枚口罩,準備在覺得不安全時戴上。

儘管不明原因的新冠肺炎病毒在全球迅速蔓延,造成了2300多人死亡(其中大多數在中國),但美國迄今尚未受到病毒的太大影響,國內只有15例確診病例。大多數美國人照常過著自己的生活,他們自信地認為,對這種主要是在國外流行的疾病沒什麼好害怕的。

但對一小部分人來說,包括那些來自中國或經常去中國旅行的人,以及負責抗擊病毒的衛生工作者們,他們的生活已經被顛倒。數百名曾住在武漢的美國人目前被隔離在軍事基地,焦慮不安地等著隔離期的結束。許多在美國的亞裔美國人感受到了令人不安的公眾審視,他們注意到,僅僅一聲咳嗽或一個噴嚏就能把周圍的人嚇跑。「他們的反應不是說『保佑你』或『你沒事吧』,」亞利桑那州立大學大三學生、20歲的艾瑞莎·鄧(Aretha Deng)說,「而是馬上進入恐慌狀態。」

對新冠肺炎暴發的反應各式各樣。大學校園裡的教學和聚會照常進行,只是那些從中國回來的學生被要求自我隔離2週。芝加哥和紐約的市領導上週專門去了各自城市的唐人街,鼓勵遊客光顧生意受到影響的餐館和商店。

芝加哥有著美國最繁忙的機場,上個月,這裡發出了警告。一名女子去過中國後感染了新冠肺炎,並將病毒傳染給了配偶,這是美國的首例人際傳播。即使這對夫婦在郊區的一家醫院治癒出院後,芝加哥各個地方的焦慮跡象仍未消失:奧黑爾國際機場的旅客中,戴口罩的人看來比平時多了不少;在位於芝加哥城南的唐人街,店鋪貼出了禁止最近去過中國的人進店的告示。(一些芝加哥人在Twitter上冷冷地指出,HBO正在該市現場拍攝根據2014年的小說《十一號站台》改編的電視劇,這部小說講述的是受全球流感大流行重創的世界末日到來後的故事。)

在舊金山,最近來自中國的移民說,他們為仍在中國的親人所面臨的非常真實的健康威脅擔心,同時還要在美國的日常生活中面對他人的恐懼。在舊金山一家非營利組織從事環境研究的謝一豪(音)1月30日早上從老家蘭州飛回了美國,正巧趕在了航班取消之前。雖然蘭州離疫情中心武漢很遠,但他在美國的同事們認為,他最好14天不來上班。他說,他理解。

回來後,他去他家附近的自然保護區走了一圈,以平靜自己的心情。他說,去超市時,他能感覺到陌生人打量他的眼光。「有幾個用奇怪的眼神看我,」他說。「我不認為他們有惡意或敵意,但他們像是在問,『你為什麼戴口罩——你生病了嗎?』」

舊金山居民羅伯特·李(Robert Li)上週在一家計算機店裡看手機時,無意中聽到一名員工與一名顧客談論疫情。「『如果你生吃蝙蝠,你當然會感染新冠肺炎,』」他記得聽到那名員工這樣說。「他們其實是在取笑亞洲人,」身為華裔的李先生說。「說中國人什麼都吃,是種族主義的老生常談。」

美國1882年通過的《排華法案》(Chinese Exclusion Act)曾經在實際上一度禁止來自中國的移民,該法案是第一個針對特定族群的反移民法。1965年,美國放寬了對中國移民的限制後,美國的華人人口開始大幅增長,並在1980年後出現了爆炸性增長。據皮尤研究中心(Pew Research Center)的數據,1980年時,住在美國的中國移民還不到50萬,現在已有近500萬,主要集中在紐約、洛杉磯、舊金山和加州的聖荷西。

新冠肺炎暴發之前,與中國的貿易戰已經給一些人帶來了不確定性和經濟擔憂。「如果你已經習慣了對中國或中國人擔心,(疫情暴發)又給了你一個(擔心的)理由,」文森特·潘(Vincent Pan)說,他是總部設在舊金山的民權組織「支持平權華人」(Chinese for Affirmative Action)的聯合執行主任,該組織呼籲加州政府部門設立熱線,收集與新冠肺炎有關的欺凌或歧視信息。

「疾病是使一群人對另一群人反目的一個強有力的方法,」他說。「從歷史上看,疾病一直是將某個群體『異己化』的快速方法。這裡面有一個微妙的平衡,因為我們也不想讓社會降低公共衛生問題的嚴重性。」

美國各地的衛生官員最近幾週都在小心翼翼地發出警告:在試圖保護公眾的同時,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仇外情緒。自今年1月以來,地方、州和聯邦政府衛生官員一直在重複一個信息,那就是,在美國感染冠狀病毒的風險仍然非常低。

「族裔對新型冠狀病毒的傳播沒有影響,」威斯康辛州衛生官員珍妮·艾爾斯(Jeanne Ayers)上週在宣布該州首府麥迪遜的一名居民感染了新冠病毒之後說道。她在解釋公共衛生官員認為該州首例感染者是如何被傳染時說,「有影響的是旅行史和與患者的直接密切接觸。」

因為美國聯邦當局在幾週前就決定大幅減少通往中國的航班,並將一小批從湖北回來的旅行者在軍事基地隔離,讓其他最近去過中國的人在家裡自行隔離,所以到目前為止,冠狀病毒在美國的流行範圍很有限。

被隔離的美國人說,他們對自己行動受限制持矛盾的態度。一些人說,他們有點無聊和不耐煩,並越來越感到焦慮和孤獨,但他們也理解公眾的恐懼。

加州聖伯納迪諾的汽車修理工傑弗瑞·何(Jeffrey Ho)上週乘坐國務院安排的飛機從他妻子的老家湖北回到了美國。目前,他和同機從武漢飛回的逾170名乘客正在舊金山東北部的特拉維斯空軍基地接受隔離檢疫。何先生說,一方面,他並不責怪人們害怕感染病毒。他沒離開疫情暴發中心湖北省時,少數偶爾出門遛遛的人一般都與他人保持著距離。「他們擔心自己的生命,」何先生說。「人們對任何離開他們公寓樓的人都持懷疑態度。」

他說,另一方面,對新冠肺炎的恐懼在美國帶有種族歧視的色彩。「我覺得我也許會成為潛在的目標,」他說。

父母是香港人、本人現居紐約的商務顧問艾琳·黃(Eileen Wong)上週和一名同事從費城乘坐一趟擁擠的火車回家,在90分鐘旅程中,她一直站在過道上。坐在附近的一名女子把頭從手機上抬起來後,倒吸了一口涼氣。「她說,『天哪!』然後馬上用外套把自己遮蓋起來,」黃女士說。黃女士的同事低頭看見該女子在谷歌上檢索:「新冠肺炎有多致命?」黃女士在曼哈頓居住的地方住著各個族裔的人,她從未有過自己與別人不一樣的感覺。「我在這裡長大,我沒有口音,」黃女士說。「我也是美國人——為什麼這種事會發生在我身上?」「這件事讓我開了眼界,」黃女士說。「我們沒有表現出任何癥狀,比如打噴嚏或咳嗽,所以那只是根據長相做出的判斷。」

C042105 自從新冠肺炎暴發以來,芝加哥唐人街的生意變差了。

劉靜

電話本

發佈時間:2020-02-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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