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婚姻裡 死去 活來


(綜合報導)婚後第7年,林靜儀被迫離了婚。「直到那一刻,我才閃過想生孩子的念頭。男人有一天會走,孩子永遠是我的,但最後想一想,還是覺得工作才是依歸。我照顧病人他會康復,我鑽研醫術可以進步,可是去愛一個人,他不見得永遠會在。大家都以為我是凶悍的女性主義者,發現外遇立刻叫老公滾蛋,不是耶!我跟前夫說,我可以假裝這件事沒有發生過,只要他把關係斷掉。哎,愚蠢啊!」這確實不是印象中行事果決的林靜儀。

林靜儀出生在南投,有一個小她3歲的妹妹,父親是公務員,母親是補教老師。據妹妹回憶,姊姊從小就是品學兼優的模範生,下了課,喜歡在房間看書或打毛線,很文靜也很聽話,「小時候媽媽盛飯,不管盛多少給姊姊,她都會全部吃光光,不像我愛挑食。」

家族長輩受日式教育,教養嚴謹,幾點刷牙、如何摺被、筷子怎麼放、拖鞋怎麼擺,皆有規矩。瀏覽一家子舊照片,發現林靜儀在快門前,總是把背脊挺得直直的,雙手貼在併攏的大腿上,相形下,妹妹多半淘氣扮著鬼臉。

進了醫學院,她的女性意識啟蒙,性格漸漸活潑。「我在家沒有感受過重男輕女,讀台中女中時,走廊上大家穿裙子坐下可以把腳蹺起來。到了醫學系,卻是以男生為主的地方。」大一時,她參加女性研究社,結果前2場活動是美姿美儀和化妝教學,「沒想到這社團教妳如何成為男生喜歡的女生,讓我很衝擊。」她開始接觸女性主義,加入異議性社團,上街示威遊行,「我知道自己不是傳統男醫生喜歡的乖女生,我太容易挑戰到他們的權威。」

愛情死穴 遭丈夫背叛

她跟同窗男友交往5年,結婚7年,十幾年的感情最終化為一團泡沫。「年輕時,愛情是我人生的優先順位。」看不出來,妳是愛情死穴的人?「對,我愛情死穴,完蛋!我不敢說不要事業成就,可是當我面臨取捨,我願意犧牲。」

2004年底,她去台北受訓一年,每週一次回台中與丈夫相聚。然而,接二連三的,她在屋子裡不經意看見不屬於自己的女性用品,從懷疑到證實,短短幾個月。「有天晚上他剛出門,有人按門鈴,一個女生戴著口罩,高高的,綁馬尾,跟我鞠躬說:『我把他還給妳。』我赫然發現,她就像我以前的樣子,這就是那個男人最愛的造型。我那時責怪自己:為什麼要剪短髮呢?明明我喜歡短髮,信仰女性主義,為何要為一個男人綁馬尾?你看我蠢到什麼程度?」聽似雲淡風輕的嗓音,隱隱顫抖。
 
失去理智 吞藥想跳樓

「有天半夜我睡不著,雖然他在身邊,但心不在了。我去客廳喝烈酒喝到胃痛,哭倒了又在地上醒過來。一早,我癱在地上求他送我去急診,他站在樓梯上冷冷看著我說:『妳在幹嘛?不要鬧了,我今天還要上班。』那一刻我明白到,一個人不愛了的時候,可以多狠!他把我載去一家沒人認識我的醫院,我一下車,他馬上開走,我一個人披頭散髮,腸子腫脹著,躺在急診室。」

好友Eva說:「那天她哭著打來叫我去救她,我趕去急診室,問她還要繼續執迷不悟嗎?那陣子我好擔心她會自殺。有一天她果真打來,說人在5樓,吞了10幾顆鎮定劑,想往下跳,我氣得罵她:『要跳就跳101,5樓跳下去只會半身不遂,倒楣的是妳爸媽要養妳下半輩子!』她才打消念頭。」

淚乾了,眼枯了,人走了,心死了。林靜儀白天如常看診,甚至異常專注,腦子不敢胡思亂想。「最可怕的是什麼時候?最後一個病人看完,診間的叫號燈關了,好,我要回家了,回去就要面對每天最可怕的時刻,我不知道這個人今天到底會不會回家?這個關係到底要不要繼續下去?我隱約知道,這一場仗已經輸了!」說著說著,壓抑的眼眶滲出淚。
 
傷口未癒 睡前陷崩潰

簽字離婚是2007年3月,她滿33歲,接下來一整年,她多次夢見幫前夫洗衣服,從口袋裡翻出旅館的收據,然後嚇醒。「那種不安,還有被背叛的恐懼感,其實比我自己想像得還要深。」離婚後每一年,她飛出國跑1至2趟醫療團,一去就是1、2個月,「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,台灣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把我綁住了。但坦白說,我情緒上的傷口很久都沒有好,好多年還是會在睡前陷入崩潰,所以要趕快逼自己睡著。」

她自詡是為愛奉獻的女人,可這10年來,再也不敢相信誰會為了她義無反顧。「離婚後,我最在意的是確保老了可以好好活著。如果不行醫,還能做什麼去維持後半輩子? 我曾在地下道遇見一個女遊民,心想她是怎麼變這樣的?我難保不會跟她一樣,我的準備就是從那時候開始。」

林靜儀堅決地說,如果年輕時有更強烈的女性主義思考,可能不會就那樣結婚,會等到真的準備好,而不是遷就社會風俗。「這麼長的人生,妳可能經歷好幾次感情,不論失敗再多次,千萬不要忘記,妳可以過得好好的,不要因為懦弱或撒謊的另一個靈魂,傷害或責備自己。」女性主義者最殘忍的自省,莫過於此。

當立委台北台中二地跑,有時候搭高鐵,看見一家人開心出遊,她會心生惆悵,覺得正常關係就該這樣,「你在乎著你在乎的人,去過好你的人生。原來以前那個東西不是我不好,是他已經不在乎我了,所以我們沒辦法像那一家人一樣。」

還恨不恨他?她攤平2隻手掌,用掐得發白的掌心,揩了揩臉頰:「不會耶!恨的話代表還在乎他,這幾年我常半開玩笑,原本記得他的生日或某些東西,但當我漸漸忘了,就像是身上某一個小小的疤痕,卡卡的,可是早已忘記是哪一次跌倒造成的。於是,這個人對我再也不重要了。」疤痕永遠不會消失,但至少不再隨便犯疼了。

劉靜

電話本

發佈時間:2018-10-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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